凌晨五点的街道，沉寂在最黑暗的时刻，等着一抹光明的救赎。
“我倒是不讨厌这个时间出来逛街。”黑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你这样的夜行生物当然不讨厌了，我可是困得要死。”我叼起了一根烟，
“哦哦！破戒了啊！”对方似乎相当惊讶。
“这是我办案时候的习惯，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惊讶的是你还会想调查这个案子。”
是啊，为什么我会想调查这个事情呢？明明已经脱掉了制服和警徽，手上也没有熟悉的冰冷铁器了。
“为了一个小时的服装秀？”
“啊？”
“没事。”
影子被拉长，凌晨五点的街道总是亮的很快，又是新的一天，今天的颜色会是什么呢？
“我们订一个七点的车吧，在这之前先把行李收拾一下，换洗衣服你好歹带两套。”
“我们去你祖父那要很久吗？”我打出一个疑问攻击，
“动车到泉州是不远 三四个小时，但是还要转车，基本上我们一天要在车上渡过吧。”还真是平淡的防御，
我倒是很习惯坐汽车，相反我却更不愿意坐动车，总感觉很危险。
“快些去准备吧，车站集合。”
——车身微微的摇晃着，我和黑庶坐在第九车厢的最末。
两个人一言不发的在消除昨天的疲劳，却无法入睡。
“我说秋仟，你真的不考虑回警队吗？”黑庶抛出一个我抵抗值为4的提问，
“嗯，现在的工作也轻松，整天面对着死人和尸体，我感觉我看谁都像杀人犯，那样的生活我不喜欢。”我想起动车上不能抽烟，于是找了一根巧克力，
“你不在的警队大家都很没劲啊。”我撕开包装，静静的听着黑庶的小小抱怨。
“是只有你觉得没劲吧，警队里少了谁都可以继续运作，会有人替代我的不是吗？”耳膜受到了一点小小的压迫，外面的景色一下黑了下来。
“老队可是还把你的位置留着呢，那件事情你也别太在意了，不是你的……”啊，进隧道了。
“别提了，我不想在听到任何关于那件事情的消息了，已经和我无关了。”出了隧道，眼前的景色亮了起来。
黑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弃了谈话，似乎感受到了我身上奇妙的氛围，
“我睡一会，到了喊我一声。”我选择用睡眠来结束这段对话。
一天的疲劳突然全都涌现上来，上下眼皮一天一会的时间终于到了，看样子他们都很想念对方，我想起刚才的巧克力还没吃，不过算了……很累了，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慢了，什么时候会停止呢？
——黑，无边无际的黑，我的眼前一片漆黑。耳边似乎传来什么声音，啊，是人的哭声，为什么，谁在哭？是你？是她？是谁？
“秋仟，起来了！”猛然惊醒
“哦，到了吗？”心脏有种很强烈的不适感，
“干嘛，你脸色很差啊。”看黑庶的表情似乎我真的脸色很不对，
“睡眠不足。”
“那就好，走吧。”
我起身的瞬间，浑身寒毛倒竖，仿佛感觉到了后面有人正看着我，回头一看，我是自己一个人，嗯？是我的错觉吗……
“看样子这趟旅程，不会那么的平稳了。”
黑庶似乎什么都没看到，也难怪，毕竟他是技术工种嘛。
“你在干什么，快点，停站时间要过了。”
泉州这一带的建筑大抵上都是斜顶红砖白石，不过这几十年的开发以后，高楼大厦越来越多，建筑特色倒是越来越少。
“不得不说，泉州这里是真的适合住人”
“也是，天气确实比那边好多了。”
“走吧，我们不是来观光的吧？”他似乎比我还急。
转了一趟又一趟的车，一路无话，他的祖父似乎很看的开，住在一个偏僻的山村里。
“我提前跟他说了，应该他就在门口等我们。”黑庶似乎很乐意见到他这个祖父。
转眼就到了村口，我看到一个穿着背心短裤，手里拿着蒲扇的老人在那，乍一看是随处可见的老人，但是身边有一股气势，
“我还没问，你祖父什么来头？”我悄悄的问这黑庶
“无可奉告。”
“这么厉害？”
“是啊，所以你说话注意一点，幸好他还蛮疼我的，要问的事情他应该会告诉我。”
老人看到我们，也没说什么，招了招手，示意我们跟着他。
这个村子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村子，小孩子追逐打闹，村口进去就是一棵巨大的榕树，大人们坐在树底下打牌下棋聊天，看见黑庶大声的喊了一句“嘿，这不是严老板的孙子吗？久没回来了啊！”黑庶这时候收起了我平常时看见的样子跟每个人好好的打了声招呼，我都快不认识他了，人果然是有很多很多未知的一面。
“进来吧。”他祖父似乎话很少，带着我们来到一个古色古香的大院门口，木质的大门似乎有很多故事，在它开启的吱呀声里。
“大爷您这只有您一个人住吗？”我尝试和这位老人聊聊天，
“这是我祖上留下的地。”他回答了我一句无关的话。
旁边的黑庶悄悄地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便不再言语，
“坐吧。”老人让我们坐院子里的石椅上，自己端来了一些茶叶和杯子，就这么泡起了茶。
……这种时候该说茶过三巡吗？老人一言不发，我们也不敢说话，都在静静的喝茶。
“你们两个有事找我对吧？”真是丢人！两个成年人了，居然要一个老人来圆场！
“别觉得丢人。”活的久的人是精明啊！
“你可真容易被看穿。”黑庶偷偷的笑起来。
“庶子，我交给你的那些东西，保管的如何了？”
“爷爷，都新鲜着呢！”
“那就好。”
我思索这如何开口询问，总不能一上来就问，您老和那案子有什么关系吧，太唐突了还是怎么说呢……
“想问就问，你是我孙子的朋友，我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停顿了一下“您是不是参加过99年全国失踪案的调查？”
气氛一下子变了，仿佛有人在周围的空气里投入了大量冷冻的黏胶，犯人就是我，坐在我对面的老人的脸色很难看。
“小伙子你姓甚名谁？”仿佛是要杀人灭口的语气，
“啊？秋仟，秋天的秋，大写的千。”
“姓秋……”老人的脸色没了杀气，取而代之却是十分复杂的神色。
“老爷子我并不是想要破这个案子，是这样的……”我把来龙去脉和黑庶的爷爷详细的述说，不过抹掉了我那段诡异的经历，他那脸上的复杂神色也消减了几分。
“所以我想问问，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能说。”老人思考了很久说出了这句话。
“一点点也好，我需要线索。”
“这件事情，不是你这样的年轻人该管的，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就让他去吧。报告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删除了，忘记它就好。至于那个女孩子，我不确定她是什么身份，但是握着这份报告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劝你少管闲事。”
“可是！……”
“抱歉，无可奉告。”老人把茶一一饮而尽，说着就走回了房间。
“秋仟别担心，我爷爷肯定知道些什么的，我去问问吧。”
“你别去自讨没趣了，我看你爷爷不是那种溺爱孙子到不分轻重的人。”
“没事！”黑庶一脸得意的样子“我说的问问，可不是真的只是问问啊！”
“你要干什么？”
“干我最擅长的事情，情报操作啊！”
深夜，三点，
“为什么我们总要半夜干这种事情！？”我和黑庶静静的蹲在他爷爷的房间外。
“月黑风高杀人夜，你没听过啊，晚上是干坏事的好时机。”
“我爷爷有个习惯，上次住在这的时候发现的，就是四点起床去浇花。”
“你爷爷怎么这么奇怪？”
“老人起得早不是很正常吗？”言之有理。
然后没过十分钟我们就被他爷爷抓住了。
深夜，四点。
“黑庶，到底谁是你爷爷。”嘴上这样说，他爷爷倒是没有怒气显现出来。
“您是啊！”黑庶还是嬉皮笑脸的，
“你这混球，和你爹一个德行！”我第一次看见老爷子笑了，虽然我认识这位老爷子还不到一天。
“年轻人你也是，陪着我这位不肖子孙玩这种游戏。未免有些过分了啊。”
“爷爷，你就告诉我们嘛，又不会少块肉。”
“唉。”一声长叹“你们知道这些事情，百害而无一利。何苦呢，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老爷子，我是真的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这件事情很不正常。”我咽了口唾沫，
“我得弄清楚到底是谁把这报告放进我上司的U盘里。”我捏了捏拳头
“万一是你上司自己呢？怎么办？”我沉默了，我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一路上也思考过很多的可能性。但我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那个萌萌的上司不可能是坏人。
“这是我的直觉，我作为一个刑警的直觉。”老人看见我的眼神，似乎放弃了。
“你和你父亲一个德行。”我的脑子又接受到无法处理的情况了。
“您……认识我父亲？”
“他算是我的后辈。”他又泡起了一杯茶，
“你还记得你父亲是什么时候失踪的吗？”
我努力回忆那并不是很熟悉的父亲，
“我十岁的时候。”
“是几几年？”
是的，我的父亲是个刑警，据说是个很厉害的人，这么说是因为我小的时候父亲基本上不在家，现在长大了可以理解刑警的困难，可是小时候的我对父亲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甚至脸我都快记不住了。
到了我十岁那年，我父亲一次外出调查，就再也没回来过。
“9、99年？”一旁的黑庶惊讶的算出了这个年份。
“这件事情和我父亲失踪有关系吗？”
“你父亲是最后一个受害者，所以，实际上，死亡人数有595人。”
“也就是说他……死了吗？”
“不，他失踪在了那个工厂里。”
“您能详细说说吗？”
“正好是个适合讲故事的时间。”老人把茶杯合上，
“从哪开始说好呢？”
——你的父亲是个优秀的刑警，可惜了他年纪轻轻。你手上那份报告，是我写的，所以我看到你说你有那份报告的时候我甚至以为你是不是和当年那个犯人有关系。我的任务是现场调查报告，然后把汇总出来的数据上交给你父亲，你父亲是这个案子的主负责人，所有资料都要交给你父亲，然后他去自行整理和分析。……你说我们在工厂里有没有拍照？我不清楚，我那个时候是负责清理在外面和现场的，实际上我也只是听进去的人说了下情况。
他们说工厂里到处都是死人，满地的血还有人的内脏。最后在工厂深处看到用所有受害者的左手围起来的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浑身缠满了绷带，有一个小鬼胆子大准备把他抬出来，结果他猛地就掐住他差点没把那个小鬼弄死，有个人受不了当场掏出手枪对着脑袋就是六发，可那个绷带的男人却依然掐着那个小鬼，还好进去里面的都是些心理素质高的人，五六个人冲上去就把那个绷带男人给压住，把小鬼救下来了。但是在回去检查那个绷带男，发现他的脸都已经烂了半边了，是个死透了的人，当时听那个人说，所有人的脸都绿了。我那个时候还记得，你父亲从工厂里出来的表情，简直比鬼还难看。
——你问我们最后找到犯人没有？当然有，那个缠满绷带的男人，不过那个不是真正的犯人，至少你父亲不觉得那是，我也不觉得，大部分人都不觉得，但是上峰给下了命令要结了这个案子。你的父亲被要挟着结束了这个案子。但是在案子结案四天以后，你父亲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要再去调查，那个工厂下面有大问题，没那么简单，他会把调查到的东西随时传递给我，让我好生保管，结果那通电话就是他的遗言。
“之后呢？这案子就没人在提及过了？”我怀着一点点期望问道，
“没有了，都已经结案了。但是参与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个缠满绷带的人，绝对不是犯人。”
“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死了快一百年了。”
我倒吸一口冷气，“僵尸？”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具尸体很奇怪，被送到停尸房没过多久就被火化了，时间不超过一天。”
“有验尸吗？”我在故事的细缝里思考着破绽和线索。
“不清楚，不过是听说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怎么说？”
“有个人死在那个尸体手上了，是一名年轻的女验尸官。不过是不是真的还有待商榷。”
“毕竟发生那种事情，也有可能是有人闲着无聊造谣。”黑庶发出一个平常人的感想。
天已经完全亮了，鸡鸣声不绝于耳，我们三个人一言不发的坐着，我在思考，老爷子的话有几分的可信度。
“谢谢您老爷子，我觉得我们该走了。”
“年轻人你要去吗？”老人的声音很平静，
“嗯，我得去搞清楚这些事情。”
“……非去不可吗？”
“……既然已经开始了，我不会放弃的。”
“拿着，这东西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这是54？老爷子，私藏枪支犯法的啊！”
“你就别废话了，三盒子弹拿着，过安检就说你是警察就好了，假证件一个两个黑庶还是会做的。”
“老爷子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有几分是真的？”
老爷子背过身去，脱下外衣，一句话也不说。
“……谢谢了，老爷子。”
“……就当是我欠你父亲的吧”
——清晨的车站人流依然很多很多，“说起来我们两个还真是孽缘啊。”黑庶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怎么说？”我满脸疑惑，
“你看，你父亲和我爷爷是同事，现在我又和你是同事，而且我们因一起调查一件案子！不是孽缘是什么？”
我沉默了一下
“你可以回去了。”
“啊？这算什么，用完就丢？”
“下面要去的地方可能很有风险，你一个技术工种就不要跟着掺和了。”
“你开什么玩笑，我大小也是个警察，谁怕过啊！下一站去哪儿，说话！”
“……去那个死过近六百人的工厂，你敢去吗？”
“谁、谁怕谁啊！”黑庶这家伙就是爱装英雄，明明都怕的发抖了。
“你给我留下吧，我需要有人帮我照顾一下我姐，还有你也得帮我监视一下白百里，虽然我感觉她和这个事情没关系，但是以防万一。对了，你还得再帮我一个忙。”
“啥、啥事？”
“帮我黑进服务器去把我的警号什么的重新弄上去，我得用这个身份搞点事情，还有警官证。”
“难是不难啦……不过，嗯？你这是在教唆犯罪耶？”
“闭嘴，被人从监狱里救出来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我和黑庶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休息了几天之后，黑庶通知我身份的事情已经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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